米卢：一生漂泊四海，带领中国男足闯入世界杯的神奇教练

风和昨天一样大。

一

10月5日，78岁的米卢走出辽宁大连渤海宾馆。他刚刚解除隔离。

湿润的海风瞬间将他笼罩，45岁的孙继海仿佛在风中行走。一开口，孙时就调侃道：“我就不信你还活着……”

当天，米露受邀前往棒槌岛参加粉丝婚礼。在场的年轻人只是隐隐约约知道白发老者的名字，而年长的粉丝则兴奋异常。

那就是神奇教练米卢。他一生足迹遍布世界各地，有着无数的传奇故事。他最惊人的成就是无与伦比的：带领中国男足进入世界杯。

婚礼现场，足协官员向米卢赠送了一本《足球周刊》。当时，这个标语印了数万份，散布在沉阳全城。

标题首页是一首60行的长诗，开头是“这是一部梦幻大片，第一主角是神奇的米卢”，结尾是“他让我们惊叹，我们被征服了”由他。”

两天后，米卢和队友在江苏昆山打了一场简单的纪念赛。

队员们已经是肚子鼓鼓的，头发花白了。比赛开始前，米卢指挥热身。范志毅说，“我们不能再热身了，热身完就没有力气踢球了。”

话虽如此，当他们穿上古老的制服时，他们依然奋力奔跑，仿佛在努力追赶失去的时光。

无声的欢呼声从冰冷的看台上响起，穿过铁网，跨越天空，指向21年前。

21年前，10月7日，沉阳五里河。数十万球迷涌向现场，旗帜、号角和笑脸布满了现场。

一位酒庄老板拉着一卡车酒进城，希望招待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，但他很快就被困在了人流中。人群中的保安举着对讲机喊道，但声音震耳欲聋，对讲机里的声音全程听不见。

五里河体育场，比赛即将开始，球童用足球做了一个大V字。

米卢独自站在场边，拉起他的红色T恤。他向看台挥手，他挥手所到之处，就会出现高山和海啸。

看台上的球迷早已将他奉为神。他、球员们、眼前绿草如茵的球场，就像一个珍贵而脆弱的梦想。

比赛开始前，球迷乐队演奏音乐造势，但他们在选择歌曲时遇到了困难。国歌、军歌已经奏了太多次了。半场3-0击败阿联酋队时，他们甚至唱起了《难忘今夜》。

最后是歌曲《歌唱祖国》。越过高山，越过平原，越过汹涌的黄河长江。

晚上7点30分，比赛开始了，全中国都屏住了呼吸。

那天晚上在中国，只要有电视的地方，都是同一个频道，所有的广播电台都喊着同一个声音。

现场有十面巨大的鼓，敲击着四个侧面。看台上飘扬着一面21米长的旗帜，上面印有“梦想成真”字样。

开场第36分钟，于根伟射门，足球呼啸着射入球门。

2001年，看不见的氢弹在大气中爆炸，冲击波冲刷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：

“于根伟进球后，全小区一片欢呼，很快就有人放鞭炮，跺脚、掌声一阵阵，整栋楼都在微微晃动，就像地震了一样！”

场上，中国队每次持球，都会引发巨大的欢呼声。场边高高悬挂的时钟分针和秒针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动，不断增添幸福感。

当终场哨声响起时，央视迫不及待地打出了五个红色大字，占据了整个屏幕，“我们晋级了”。

范志毅倒在草坪上痛哭起来。李玮锋拉着球衣，对着镜头高喊“中国万岁”。小球员们穿上印有“中国足球从未如此美好”的纪念球衣。米卢被抛向高空。足协副主席颜世铎大步上前，“今天，你们终于改写了中国足球的历史！”

五里河成为幸福的起点。人们高唱国歌，向沉阳进发。沿途的餐馆提供免费啤酒。 “你喝的不是酒，是血！”

沉阳已经沸腾如海。当晚，沉阳桃仙机场上空的航班在盘旋中无法降落。机长们表示，雾很大，他们找不到跑道。后来他们得知，这是由数千鞭炮引起的。

在北京，人们冲出学校、胡同、街区，像洪流一样冲向天安门。居住在南城的北京男人齐齐开着三轮车向北行驶，后面坐着脸上画着国旗的女孩。

他们吹响哨子，高呼中国队棒极了，声音震天。央视记者兴致勃勃地拍摄，但第二天早上播出时，却把“厉害”二字换成了“加油”。

天安门广场上，人山人海，密密麻麻，有几个足球在海面上弹来弹去。跌倒时总会有欢呼声。

有人坐在天安门广场的围墙上，用悠扬的吉他声唱着：“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，记得那时我还是个少年。”一向严肃的警察站在一旁，微笑着听着。

在长沙，球迷前往贺龙广场上香。中国足球有太多需要安慰的人，香烛熊熊燃烧，球迷欢笑哭泣，最后高唱《国际歌》，“旧世界已成废墟”。

当晚，颜师铎喝掉了一瓶五粮液，酒店女老板答应为诸位英雄打造铜像。李玮锋提着一个装有资格奖金的塑料袋，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店门。无数人指着他说：“天哪，你看，那是李玮峰。”

多年后，他回忆起手上沉重的感觉、脸上火辣辣的感觉，让他觉得：我这辈子踢球真是太值得了。

两周后，中国足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答谢宴会。颜世铎大声表示，中国男足从此站起来了。

绿岛女老板没有失言。五里河体育场外，耗资300万树立了44尊铜像。

此外，沉阳球迷协会主席孙长龙还为中国队出线英雄们打造了一座巨大的V型集体雕像。

为此，他卖掉了车子、房子，还背上了140万元的债务，但他无怨无悔。

他偷偷地在纪念雕像的大理石基座下留下了一个小方盒，以备去世后安放骨灰之用。

二

出线后，中国男足开始享受难得的放纵时刻。恨有多深，爱就有多刻骨铭心。

排位赛结束后的第19天，米卢前往郑州。他说，感觉就像皇帝出巡一样。

政府出动了1600名警察维持秩序，但一群离米卢最近的警察带头要求签名。

米卢住的酒店房间的价格此后已经涨到了五位数。也有人千里迢迢赶来，就是为了感受米卢用过的电梯。

离开郑州后，米卢前往桂林。在漓江游轮上，广西一家制药厂向他赠送了一块重2002克的金匾。

中国队同样辉煌。荷兰足协已发出邀请，希望与中国进行一场热身赛。荷兰队无缘那一年的世界杯。

中国足协拒绝了，中国队只与能进世界杯的球队进行热身。

中国足协为即将到来的世界杯布置了三项日益艰巨的任务：进球、得分、赢球。

如果拿下一分，同时赢下一场比赛，中国队可能以小组第二出线，晋级16强。如果在16强赛遇到日本队，则可能晋级四分之一决赛。幸福就像一道闪电。

在花朵般的向往中，中国队出征参赛，许多人在那一年开始了对足球的初恋。

多年后回望2002年，那一年似乎只剩下一个漫长而炎热的夏天了。啤酒、口哨和荷尔蒙搅成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吞噬了一代人的青春。

AC尼尔森统计显示，2002年，82%的中国人观看了世界杯，其中66%是非球迷。

公司放假，工厂罢工，新浪公司规定下午看球时，会议室必须腾出，员工必须使用投影仪观看比赛。

全国40%的中小学观看中国队的世界杯比赛。上海一所小学教学楼内悬挂着三层楼高的竖幅，“全体师生为中国队加油”。

一位作家回忆说，当他高三时，他正在考虑是否观看比赛。老师摆摆手，说道：“你们去看吧！反正中国队下次打世界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！”

2002年6月4日，在韩国光州，中国队迎战哥斯达黎加队。

中午过后，长安街交通冷清，无数中国人在电视机前满怀期待地等待着。仲夏蝉鸣，那个下午被封印在记忆里。

中国队三场比赛全部失利，一球未进。对阵巴西队时，卡洛斯直接任意球破门。这是世界杯历史上最快的进球。

门将姜进回忆道：只记得一阵风，一道白光，球就进去了。

决赛对阵土耳其。弓背的前锋冲刺并传球。杨辰铲球一脚射门，足球重重击中立柱。

到目前为止，这是我们与世界杯的最后缘分。

漫长的夏天结束了，国足回归了，从此他们就生活在各种笑话之中。米卢静静地离开，没有献花，也没有告别。

唯有那场足球盛宴在世纪初留下了辉煌与悲伤的印记。

此后每四个夏天，我们欢呼喝醉，我们失落，我们怀念，却无从回忆。

三

米卢离开中国时，两尊高大的兵马俑复制品被装在集装箱里运回来，矗立在他位于墨西哥城的别墅门口。进出时，他常常默默地看着东方面孔。

这次来中国，刘建红问他：为什么你走后中国男足进不了世界杯？

老人说：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，而应该问足球的负责人。

一切早已沉没、封印。

2007年，五里河体育场被爆破拆除。仅仅6.6秒，曾经的圣地就变成了废墟。

爆炸后飞溅的碎片像沙尘暴一样蔓延到数百米外的房屋。足球评论员说，那是英雄的尸体。

正在西亚寻找黄金的米卢是很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。他沉默良久，“这样做太愚蠢了，就算所有人都忘记那段历史，我也不会。”

五里河爆炸前，孙长龙花光所有钱浇筑的铜像被砍断锯掉，放在仓库里。米卢被锯成两半，队员们的头颅散落一地。

几年后，足坛反黑危机开始，谢亚龙、齐宏等人锒铛入狱。互联网迅速演化为移动互联网，五大联盟的视频海量，但很少有视频能够重温那个遥远的夏天。

2012年，为备战全运会，孙长龙铜像被修复，并与绿岛铜像一起放置在沈阳儿童足球公园内。由于有人被囚禁，44尊雕像仅存32尊。

铜像已锈迹斑斑，也没有铭牌介绍。孩子们跑到铜像前，已经不知道它的名字了。

江津的齐宏出狱，曲波高要的消息消失，李铁铮下落不明，张恩华醉酒离世，而当时被称为天使的安琪曾在路边卖大连樱桃。

出场次数最多的人是范志毅。范将军耸耸肩说：中国足球没有耻辱。

中国队晋级世界杯的勇气名单已经沉入烟海，只在每届世界杯前被提及。

粉丝们高喊着那些名字，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个炎热的夏天。没有什么会被遗忘，只是被密封。封印正是因为一切太过美好。

张家伟表示，那段记忆不仅与足球相连，还与这个世界、繁华的美好时光、“那个充满热血、纯真却纯洁的时代”相连。

……

前几天，我路过长安街。树叶纷纷落下，人们戴着口罩，行色匆匆。

华表的栏杆还在，听不到年轻人的歌声。

这是一段艰难的时期，但当以世界杯作为时间尺度时，它只是一个时期。

希望它能在世界杯期间折叠起来，希望金色的日子就在远处等待着。

鼓声从遥远的卡塔尔传来。

现代时刻：

看看我从哪里来 风像昨天一样大